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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回清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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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丫头,下午和爸爸妈妈到乡下来,清园的枇杷挂满了。”电话的那头,是外婆苍老但又充满企盼的声音。

心忽然就粲然了起来,“好啊,好啊”我忙不迭地应着,不由自主地将眼睛弯成了月牙,嘴巴咧到了脑后。

不错,想到清园,真是可以把什么烦恼都忘掉。 “清园,”是我为它取的名字,老家翻新,将门后的一大片田地和蜿蜒流淌的小河都毁掉了,在外公的力争下,厂家答应僻出一片一亩大的地方留给外婆家,于是——

那时年幼的我看着这个狭小的空间,不禁满心委屈,哥哥在旁安慰我,你看这园子多清净啊,比以前好多了嘛,我撅着嘴,清净不就是冷清么,干脆叫清园好了。 于是它就成了“清园”,我们大家的清园。 清园果真很清净,头两年外婆便托人移来了两棵半大的桃树。四周铺就了一条水泥小路,从桃树间绕过,这样,本来荒芜的杂草遍地的土地便成了桃树生长于斯的家园,春天是清园最美的季节,这都归功于那两棵树上迎风招展的桃花儿,淡淡的粉映着嫩嫩的绿,安祥恬和,到了夏夜,月光澄澈,皎洁如水,搬一张摇椅,在小路尽头一坐,卧看星辰烂漫,树影摇曳,温润美好,身旁是慈祥的外婆,为我轻摇蒲扇。

邻家的几个孩子最爱到这儿来玩,所以那时的清园又充斥着孩童的天真,最有趣的是夏夜,排排坐,互相玩着孩子间的小游戏,;累了倦了,便就地一躺,歇歇我累了一天的眼睛;饿了渴了,到树上摘一个桃儿,打桶井水,粗粗洗净,便就着清冽的甘露大啃特啃起来。这时外婆的呼唤声便由远及近,嗔怪着抱我们去睡觉。 那时的清园,尚处在萌芽期,清净但勃发着生机。 此去经年。

只记得清园一年一年繁盛了起来,粟子树,枇杷树,枣子树,柿子树,樱桃树,无花果树,一年接一年地成为桃树的邻居,清园有了开不落的花儿,结不断的果儿。于是它有了满眼满眼的浓绿,压低枝头的果实和清秋时节满地的繁华落尽,从一个清妆淡抹的小姑娘,蜕变成了一个浓墨重彩的青年。

我们都在长大,外婆家是难得去了,幼时的玩伴,都断了联系。但每到初夏,我是必定要去的,不为别的,单单为了品尝果实的可口和没有作业没有成绩的闲适心情,整天啊就在园子里闲逛,和哥哥聊着很多很多的事情,一个夏天,园子的水泥路在我们脚下越伸越长,这时外婆便提着水,细细打理那些她的心血,来来回回,一遍一遍,偶尔爱怜地朝我俩看一眼,让我们看看她的树,恩啊敷衍着就过去了。转过头来,有我们自己的天空,而我们的背后外婆也悄悄转身。

想想当时的年少轻狂啊,怎么好像越来越繁华的清园平平添了几分冷清呢?

当年生机勃勃的清园此时静静的悄无声息,我们去的时候,外婆蹲着收拾落叶——夏天的落叶啊。回见我们,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像开了一朵花:“回来了,丫头,快摘枇杷吧”。于是,拿来篮子,拖来长凳,搬来木梯,兴致勃勃开工。

很久不这样放松了呢,可为何我的清园像在诉着一股无法排解的哀愁呢?你看这缀满枝丫的幼桃,你看这亭亭玉立的枣树,巍然屹立的枇杷树,探头探脑的柿子树,他们都在欢快地安静地成长着。可你看落满树叶的尘埃,“亏我天天来打理呢,可怎么整也整不出往年的旺劲儿。”外婆呵呵地笑着。

我静静坐有小路上,看着这曾经留下我脚印留下我欢笑的清园,看着这给了我清凉一夏和闲适心情的清园,忽然便有些懂了。

也许还是幼时更理解清园吧,把它当成我另一个家,另一个值得敬重值得我为之心疼的

圣地,当时是完全将它视为自已所拥有的吧。而后来,我便渐渐不懂它了,不懂去停下脚步留一眼风景给它,只知它所默默付出给我的,理所应当地享受。

而现在,经历了创伤,失望,迷惘,彷徨后又回到它身边,见它满身疲倦满心寂寞了这么多年,却依然笑对世界,笑着接纳我

内心是前所未有的温暖安宁,我要收拾好自己狷燥的心情去好好欣赏它们,带着前所未有的愧疚与虔诚。

为何我从没读懂这清园的心恰似那一颗老人的心呢?那倚栏相望的神情,那由远及近的呼唤,那蹒跚落寞的背影。

我几乎要流出泪来,我遗失多年的外婆的心呀,我遗失多年的清园的心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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